“你這么說，倒怪有意思的。”新開附和著良子的話，聽到如此親切的安慰，越來越感到她的魅力了。他妻子的態(tài)度又怎樣呢?恰好相反，一口咬定是不祥之兆。

列車到了登戶車站，兩人換乘南武線。新開毅然問道：“難道你是個獨身主義者嗎?”

“也想著結(jié)婚?？墒牵蚁虢Y(jié)伴的人，不是已有夫人了嘛!”良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有夫人了?”新開瞟了一下良子的臉，心里撲通撲通直跳。良子的唇邊浮現(xiàn)出了奇妙的微笑，她說：“新開先生不是已經(jīng)有兩個上學(xué)的孩子了嗎?大的叫阿悟，小的叫鴻二。”

良子的聲音柔和而嬌媚，她身上吸引人的香水味，直刺新開的鼻子。他感到一陣輕微的頭暈?zāi)垦?，心情也似乎變得明朗了。今天早上那輛無人接尸車，說不定還是個吉祥之兆哩!

三

一星期之后。

新開下班后來到新宿會見一位大學(xué)時代的同學(xué)，兩人一起喝了幾杯。

那位五年不見的同學(xué)，情婦已經(jīng)懷孕五個月了，而妻子態(tài)度異常強硬，堅決不同意離婚，弄得他苦惱不已。

在回家的列車上，新開拉著車內(nèi)的吊環(huán)，考慮著：“這樣的事，明天也許要輪到我自己了。”昏暗 的車窗上，似乎晃動著良子白皙的臉龐。新開望著這張臉，展開了想象的翅膀，良子也許對我懷著好感吧?要不然，為什么要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呢?要是我深陷在她 的情網(wǎng)中，結(jié)局又會怎樣呢?想象的翅膀借著醉意，漫無止境地伸展著。實際上，他為人謹小慎微，心里一清二楚，自己不可能干出那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事來。

新百合山車站到了。已經(jīng)過了午夜零點，公共汽車是沒有了，由于是新興的住宅區(qū)，車站前也叫不到出租汽車，他只能徒步回家了。

約莫走了五分鐘，遠遠可以望見公寓的燈火。那是良子居住的公寓。良子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了吧?新開叼上一支煙，在街燈下點上了火。正在這時候，身后傳來了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他不由回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汽車，從斜坡上吃力地爬上來。汽車形狀奇怪，車篷改裝成了屋頂?shù)哪印?/p>

“接尸車?”新開低聲叫了出來，全身一陣寒顫。他嚇得縮著身子，停留在斜坡的中途，望著那輛 接尸車。車子緩慢地向他駛來，他下意識地望著駕駛室，里面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接尸車駛近了，相距只有十來米了。駕駛室里仿佛有人在操縱著方向盤， 還是個男子。既然車內(nèi)有司機，新開也就放心了，如果還是上次看到的那輛無人汽車，那可真要把他嚇破膽了。

接尸車就要駛過去了。在街燈的光環(huán)下，新開看清了那個握著方向盤的男人。他不禁毛骨悚然，“ 啊”地叫出聲來。駕駛室內(nèi)坐著的，原來是他的頂頭上司黑澤科長!他白凈細長的臉上戴著眼鏡，最明顯的特征，是有一個日本人少有的鷹鉤高鼻子。這街燈下的依 稀一瞥轉(zhuǎn)瞬即過，一會兒，接尸車爬上了斜坡的頂端，接著就被吞沒在黑暗中。新開仍然站在那兒，猛抽著煙，在閃爍著的紅色火星中，黑澤科長的臉浮現(xiàn)出來，又 隱去了。他的醉意完全消失了。

“黑澤科長在駕駛接尸車?”他責(zé)備起自己來，這是荒誕不經(jīng)的想象，算了吧。他突然感到，在黑暗的斜坡上，仿佛有人的樣子，站在那里，一個勁地向他這邊打量。

“誰?”新開突然發(fā)問，只見一個高個子男人慌慌張張地逃跑了。

“我的神經(jīng)反常了嗎?”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是那個酷似黑澤科長的接尸車司機的臉，形象鮮明地貼附在他的腦海里。突然，一束亮光閃進了他的頭腦：“難道黑澤科長是來找良子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想象一閃而過，他被這個念頭糾纏住了。他打算給良子打個電話。

一會兒，良子來接電話了。

“我剛才看到了接尸車。那個駕駛接尸車的，看來同黑澤科長一模一樣?？崎L是不是開著接尸車去你家了?”新開感到自己說得顛三倒四，不禁嘲笑起自己來。

良子哈哈大笑，說：“我的新開先生，哪兒會有這樣的事呢?你大概喝過酒了?早點休息吧。” 新開只聽“喀嚓”一聲，電話掛斷了。但是，“你早點休息吧”，這嬌柔的聲音，在他步行回家的途中，不時在耳旁縈繞著。他想：“也許我真的醉了。” 四 第二天早晨，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

新開是從早晨電視的新聞節(jié)目里得知那則消息的：

今天凌晨2時左右，碑文谷警察分局的兩名警官到自由山一帶巡邏。于“繁榮的多米爾”公寓背 后，發(fā)現(xiàn)一名倒斃的男子，經(jīng)驗尸，確認該男子系被人掐死。死者帶有身份證。據(jù)此獲悉，名黑澤和男，39歲，住“繁榮的多米爾”903室。碑文谷警察分局認 定，此系兇殺案件，當(dāng)即進行偵破。據(jù)推定，黑澤被害時間當(dāng)在午夜零點至一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