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聲驚動了所長，所長把她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位同志，有什么事慢慢說，別在派出所吵啊。”所長讓她先坐下，倒了杯水給她。房東太太手里捧著水，把孩子失蹤的事告訴了所長。“這沒什么，孩子幾個小時不見很平常，你不用太緊張，聽我的，先回去到親戚朋友家或他的同學(xué)家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所長安慰她。“可是我這孩子從沒上過學(xué)，他一直就在家里哪也不去，今天突然不見了我很擔(dān)心。”房東太太說。“為什么沒去上學(xué)?別擔(dān)心，放松，沒人會傷害他。”所長只能盡量的安慰她。
“不，我不是擔(dān)心別人傷害他。我是怕他在外面睡著了。”房東太太依然緊張。電視正在播出一部很老的香港武俠電影，是《東方不敗》，林青霞那時候美得讓人心碎。柳恬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是那個孩子。她在輕輕的摸著他的頭發(fā)，就像她平時撫摸那只貓一樣，她訴說著這段時間(貓離開的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訴說著她的人生，她的寂寞，她的心事。孩子安靜的聽著，一聲不響，那溫暖的懷和輕柔的撫摸讓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貓。“我喜歡你，你像我以前的媽媽一樣。”孩子說。柳恬從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蘇醒過來，她才發(fā)現(xiàn)，懷里的不是那只貓，貓從不會回應(yīng)她的自言自語。“房東太太不是你的親媽媽嗎?”柳恬停止了撫摸。“她是我的親媽媽，我就是她生出來的，她以前對我也這么好，現(xiàn)在卻很恨我。”孩子閉著眼睛，像是在說著夢話。“她為什么恨你?”柳恬問。“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死了，媽媽就開始恨我，她經(jīng)常會打我，我就開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低?？赡苁且驗槭チ苏煞?，所以精神變得很緊張吧，甚至開始拿孩子出氣，柳恬想。“你吃了我的貓，就要聽我的話，以后，你就是我的貓，要常來陪我，聽我說話。”柳恬又開始撫摸孩子的頭發(fā)，那頭發(fā)微微卷曲，像羊毛一樣松軟，“你這小傻瓜，那豬肉很好吃吧，不嚇你一下你還會淘氣的。”孩子沒有回答，他已經(jīng)睡著了。柳恬覺得自己也有些倦了，她閉上了眼睛。“那孩子有嗜睡癥嗎?”所長問。“不，他從剛學(xué)會走路時就患上了夢游癥，我和丈夫去了很多醫(yī)院都沒有治好他。
所長，你不知道他在夢游時都干了什么，他六歲時有一次夢游活活吃掉了一只老鼠，第二天早晨我們在他的床上發(fā)現(xiàn)了老鼠的骨頭和尾巴，他的嘴上還沾著血。八歲那年的一次夢游，他用菜刀殺了家里養(yǎng)的一只狗，去年四月二號的晚上……”，說到這，房東太太的聲音顫抖起來，臉色發(fā)白，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悲傷的表情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他在夢游時用鐵鏟砍下了我丈夫的頭，當(dāng)時我和丈夫睡得正熟，他死時都沒有發(fā)出聲音，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時，才看見我丈夫的頭沒有了，肚子也被剖開，我被嚇得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時我掙扎著報了警，他們只用了半個小時就破了案，他們在我兒子的床上找到了我丈夫的頭和腸子，那把鏟子也在床上，我兒子正拿著它，他茫然的坐在一堆腸子中間，滿身是血，不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是我兒子殺死了他自己的父親。”房東太太已經(jīng)泣不成聲，“從那以后我就把他每天關(guān)在家里，睡覺時我會把他用繩子捆上，你們一定要快點(diǎn)找到他，不能讓他在哪睡著了，我怕他會傷害別人。”所長沉默了，他的臉色很難看，似乎在強(qiáng)忍著胃部的不適，過了一會兒，他抄起了桌子上的電話：“小吳嗎?馬上集中全所的警力，全力搜尋一個孩子…………”柳恬睡得很熟，她的呼吸均勻，表情平靜，她沒有發(fā)覺懷里的孩子已經(jīng)不見了，不，那孩子還在，他正蹲在柳恬的身前，眼神茫然的看著柳恬，似乎在研究一個看起來很好玩的玩具，孩子的手里，正握著那把挖土用的鐵鏟。
作者：菜里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