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鐘先生,有人似乎便立刻紅了眼睛。那小江東西郎似乎也顧不得日本人在場了,直接挺直了之前跟在日本小野身旁時佝僂的脊背,似乎是高傲的注視著鐘先生。
“呦!我說這是誰?我是不是看錯了,這不是傳說中鼎鼎大名的鐘算子嗎?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碰見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另外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家不都死干凈了嗎。聽說連家里養(yǎng)得母豬都爛得沒了骨頭,怎么您老還活著?您怎么就能繼續(xù)活的下去呢!”
回答小江東西郎的是一片沉默,邵希文則是疑惑的看著鐘先生,鐘算子?不知道是那人在胡言亂語什么,還是自己這個干爹,另有隱藏。再想到干爹的那個神神秘秘的羅盤,邵希文又覺得似乎鐘算子這三個字倒也不是那么難接受。
半響,鐘先生開了口道“小江啊!我知道你對我有些誤會,可過去的事,我都不想再提了。”
“哼”小江東西郎冷哼一聲,“你倒是想一筆帶過,可惜啊!鐘算子,你早晚會遭到報應(yīng)的,哈哈,你的報應(yīng)似乎已經(jīng)來了,你的家人都死得干干凈凈,那都是你的錯,只剩下你一個人活著,你活的舒服嗎?哈哈哈!”
小江東西郎在這邊和鐘先生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其他村里的老少爺們兒都是一頭霧水。而日本小野雖然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可是見到中國人內(nèi)訌,小野還是蠻有興趣的,這似乎是為他無聊的中國生活帶來一點(diǎn)調(diào)味的劇目。
第十一回關(guān)于鐘先生的事兒(八)
見到這副場面的人各有各的看法,小日本是看戲,邵希文是好奇,而村民卻是越發(fā)的覺得鐘先生有來頭,這位先生連那小鬼子的翻譯官都認(rèn)識,卻不知是什么原因卻最后要到這平靜的小村來過平靜的生活。而小江東西郎自是不用提,完全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嘴里的冷嘲熱諷似乎就沒停下來過。而鐘先生自是平和,雖然偶爾也會略微皺皺眉頭,可樣子卻是平靜極了。
咱們再來說說那位小江東西郎,為什么一見到鐘先生就跟吃了槍藥一般。
這事兒聊起來也是有點(diǎn)兒遠(yuǎn),別看那小江東西郎現(xiàn)在到哪里都跟在日本鬼子后面,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高傲樣子,其實(shí)小江東西郎以前可真是過得不咋地。
若不是為了跟日本太君大人們顯得更加親密一些,小江東西郎也不會取這個名字,畢竟有哪一個中國人生下來便叫個日本名。
小江東西郎的原名很好記,就叫江東西。
看官您別笑,您可別小看了這個名字,江東西這三個字,是現(xiàn)在的小江東西郎心中留存的唯一一片凈土,他還叫做江東西的時候留下了這一生中都幫不可忘懷的彌足珍貴的回憶。
江東西打小是個棄兒,您別問他是怎么活過來的,江東西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打從他記事兒起,便跟著一群乞丐討生活,不知道別人覺得做乞丐如何反正小小的江東西覺得做乞丐這個行業(yè)其實(shí)壓力挺大的,競爭也比較激烈,尤其是像江東西這種年小體弱的小乞兒,能搶到一口吃的就會美上一天,江東西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天都能從其他乞丐手中搶到一塊香噴噴的饃饃。每每想到這里江東西做夢都會笑出聲。
后來稍大一點(diǎn),江東西也漲了心眼,和那些龍蛇混雜的人學(xué)了一些能夠生活的手藝,在做乞丐的空暇之于也見縫插針的干了點(diǎn)兒兼職??垂倌銌柶蜇み€能干什么兼職?哎!不過就是跟著那些三只手學(xué)學(xué)怎么順手牽羊罷了,倒也談不上有多大的學(xué)問,歸根到底嘛,終究不過是四個字——手疾眼快罷了。
您可別說,江東西是個有悟性的孩子,這項(xiàng)手藝倒是被他練得不錯,雖談不上能發(fā)上個什么大財,但是最起碼,江東西,能吃上一口飽飯了,再也不會,揉著肚子,餓的翻來覆去的一夜不能入睡,只能咬著自己臟兮兮的破爛衣角,試圖在上面舔下些咸味兒來欺騙自己的觀感。
當(dāng)江東西第一次從一個穿著光鮮,肥得出油的死胖子身上得了手,摸到了幾個銅錢之后,江東西用它買了兩個饅頭,這還是江東西有生之年第一次吃上熱騰騰的食物,谷子的清香一直縈繞在江東西的身邊,江東西,緊緊的攥住一個饅頭,顧不上那臟兮兮的手指已經(jīng)將穢跡按入了饅頭滾圓的面子里,另一只手飛快的將饅頭往嘴里使勁按,之后狼吞虎咽的將饅頭推了進(jìn)去。
當(dāng)饅頭被填進(jìn)了肚子里那一霎那,江東西熱淚盈眶,他發(fā)誓,不再讓自己再餓肚子了,他要吃上飽飯,他要頓頓吃上飽飯,雖然這在現(xiàn)在的他看來是一個孩子多么樸實(shí)的心愿,可在當(dāng)時的他看來那就是一個暫時不可完成的夢想,于是江東西在乞討之余可就大顯身手了。
不過諸事盡不能如人意。一次兩次還好,江東西年紀(jì)還小不是特別引人注意,可是次數(shù)多了,總有那么幾次能碰上鬼,偷竊的次數(shù)越多被發(fā)現(xiàn)的次數(shù)也越多,這樣發(fā)展下去,雖然江東西過了一陣能吃上飽飯的好日子,可是之后確是愈發(fā)的艱難了,因?yàn)榇蠹叶贾滥莻€可憐的小乞丐原來是個偷竊的賊,這就不好了,漸漸地,別說乞討了,當(dāng)?shù)厝艘姷剿己薏坏美@道走,免得臟了鞋子。
江東西曾親耳聽到人們這樣悄悄議論著:“真是惡心,看上去倒是乖巧可憐的很,誰知道背地里竟還干起這種勾當(dāng),當(dāng)初我真是瞎了眼,還賞過他一碗米飯。”
而江東西聽到這些話后也只是撇撇嘴,個人有個人的難處,就像剛才那人對旁人說,可憐他賞過他一碗米飯,可是他又怎么不肯接著說下去,告訴旁人,他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