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官的功課學得怎樣?」老爺子慈愛的笑了笑,一旁的二叔小聲的報告著,殷家嫡傳人顯然很上進,許多不該他這年紀學會的道術(shù)他全會了,功力精進的讓負責教導他的二叔面上難得露出微笑。只是這頭二叔笑得開心,那頭老爺子卻皺緊白眉,這讓同桌的當事人坐立難安,不明白自己是哪里犯錯了。
「哎呀……管什么功課不功課,我們家衛(wèi)官哪樣輸人啊?只是我就不懂了,為啥其它人都能去念書,衛(wèi)官就得在家里自修?這不是欺負人嗎?」魏阿姨拉拉雜雜一長串抱怨。
老爺子面無表情的看了殷衛(wèi)一眼,嚇得后者趕緊垂下頭去,他是羨慕過其它兄弟能去接觸、接觸外頭的世界,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責任,所以這種事他也只是擺在心上而已,哪知道會讓魏阿姨察覺,還這么直接的說出來?他不敢想象萬一老爺子或是二叔生氣了該怎么辦?
「小魏,你不懂,衛(wèi)官要學的東西太多,這些道術(shù)不抓緊時間練習,將來怎么繼承家業(yè)?」二叔果然面色一沉,殷力從桌底下伸手握了握殷衛(wèi),大有視死如歸的義氣,不就是跪祠堂嘛衛(wèi)舍命相陪啦!
「我不懂?你也會說衛(wèi)官要繼承殷家,可是這個家伙看到年輕女孩子就臉紅、結(jié)巴,一句話都說不清楚像只鶴鶉似的,將來怎么開枝散葉?老宅這里除了我這個歐巴桑,小琳那個小丫頭,哪來的女人?好不容易來兩個漂亮小妞,這家伙居然連話都不會說……」魏阿姨又是一長串抱怨。只是這回殷衛(wèi)窘的想挖個地洞鉆了,同時又埋怨的瞪了殷力幾眼,肯定是他多嘴,其余人則是想笑又不敢笑,這位嫡傳人在戀愛學方面確實很欠缺。
「現(xiàn)在替他安排,需要哪些手續(xù)?」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間問了一句,殷衛(wèi)有些會意不過來的愣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是說他可以離家去念書了?
「早安排好了,海易有讓衛(wèi)官做過一份測驗,就是他們學校的入學測驗,我們衛(wèi)官可是高分狀元哩!」
魏阿姨得意的笑著,她兒子正巧是大學助教,寒假時會來替殷衛(wèi)補習,像這種側(cè)試他做過不少回,成績一直很好,所以魏阿姨才覺得不讓他去念個書、交交女友實在可惜,
「原來你早安排好了。」
老爺子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低頭跟二叔交待幾句,殷衛(wèi)一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他不敢相信老爺子會放他出去。
「修行不可以太燥進,衛(wèi)官還不到年紀,新的道術(shù)就先別教了,這段時間讓他去念念書,見識、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也好?!估蠣斪映笮l(wèi)笑了笑,這個小家伙太天真、太單純,不歷練、歷練,空有一身高強法力也是無法替天行道的。
「就當你放假吧!好好放松、放松,去干些年輕人瘋狂的新鮮事吧!」老爺子大笑起來,殷家小輩根本無法想象一直以來威嚴、神圣的老爺子會說出這種話,全都嚇傻似的瞪大眼。
「不行!你要是敢學壞就試試!」魏阿姨又戳了戳殷衛(wèi)腦袋,像個老媽子一樣開始叨叨念念。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去念書!」殷琳死命的抱住殷衛(wèi)大腿,說什么也不讓他去整理行李,大哥是她一人的,誰都不可以搶走,就算是他自己離開也不行,
「小琳,你別鬧了,衛(wèi)官只是去念書,放假他就會回來里?!挂笳\想把這位像吸血蛭一樣纏人的小丫頭扯下來,結(jié)果害得她大哭起來,又招來魏阿姨的一頓念。
「我也反對,大哥一人去念書太危險了……我……我去申請轉(zhuǎn)學好了?!挂罅ο肓税胩?,勉勉強強擠出這個辦法。
「你不要跟著瞎鬧,衛(wèi)官比你成熟、穩(wěn)重,你要是轉(zhuǎn)過去,我才覺得危險,到時還得替你收拾麻煩!」
殷誠沒好氣,一個年紀還小又不懂事的殷琳己經(jīng)夠累人了,又多一個沖動、幼稚的殷力在添亂,真的只有殷衛(wèi)才有那個好脾氣忍受得了這兩人。
「外頭的世界……」從晚飯開始就有點心不在焉的殷衛(wèi),望著窗外的竹林喃喃自語,他形容不出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只是天邊的那朵烏云飄近,他跟這片天地都在等待著第一聲雷鳴,第一滴落雨……
***
祠堂內(nèi),大把大把的香燃燒著,白煙裊裊,老爺子靜靜的站在這微笑的看著躲在桌底下的白狐,未出關(guān)前他就算到家里來了個大人物,沒想到殷衛(wèi)那小子竟然會撿了只道行這么高深的狐仙回家?!改愀l(wèi)宮不知是緣是劫……安心靜養(yǎng)吧!殷家不會有人傷害你?!?/p>
老爺子微微一笑,白狐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跟著點點頭、搖著蓬松的尾巴離開。
他的法力早已恢復到夠讓他重現(xiàn)人形,但他卻開始喜歡自己的原貌,因為這樣他可以陪著殷琳玩耍,因為這樣,他可以賴在殷衛(wèi)的床上,他喜歡上那兩兄妹不矯揉造作的氣息。
「老爺子,那白狐……」正準備到祠堂找老爺子的二叔,皺起濃眉的瞪著那只在他腳邊溜走的白狐,殷衛(wèi)真是愈來愈超過了,什么東西都往家里塞。
「由他……」老爺子微徽一嘆,殷衛(wèi)的這點小善心,也許會替他自己積些福祉,只是對那白狐,就不知是好是壞了。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海易希望衛(wèi)官早一點去報到,也能快一點適應學校生活?!苟鍒蟾嬷笮l(wèi)未來的行程,老爺子只是望著裊裊上飄的白煙不語。
「老爺子有心事?」二叔小心的詢問。老爺子是何等人物,早就看破生死、超然于塵世之外,現(xiàn)在竟然流露出如此神情,事情肯定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你覺得……衛(wèi)官如何?」老爺子沒來由的又是一問。
「無可挑剔!」二叔老實回答,殷衛(wèi)實在是個太特殊的孩子,就連他這種事事精準、樣樣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殷衛(wèi)太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了。
「唉……我擔心的正是他的『無可挑剔』?!估蠣斪娱L長的吐了口氣。
「殷家的嫡長子活不過二十九歲這件事,我怕一樣會應在衛(wèi)官身上,這孩子太優(yōu)秀,天妒英才這四字是有道理的,我擔心他太早就應召歸位……」
「老爺子!」
「希望只是我多慮,這次讓他出去闖闖,也許會有什么新的契機?!?/p>
***
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文學院人文思想學系系辦公室前出現(xiàn)一堆年輕漂亮的女學生,吱吱喳喳的討論著放暑假時發(fā)生的八卦,其中又以財經(jīng)系那里的最勁爆,頭號大美女婷美差點連命都沒了,什么樣的傳聞都有,一個比一個夸張。
「以珊,你聽到那個消息嗎?」
其中一名正在嘰嘰咕咕的女孩,推了推站在角落整理文件的高瘦女學生,短發(fā)整齊的攏在耳后,不怎么耐煩的瞅了其它人一眼,隨后無所謂的搖搖頭,明確的表示她不感興趣?!肝抑魂P(guān)心涂教授的新專題?!沽忠陨汉吡藘陕?,敲了敲門后自行開門進入。
人文思想學系系辦公室內(nèi),幾名講師、教授正在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東西,開學在即,該準備、該整理的教學文件不少,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唯獨一人,靠著窗、閉著眼,悠閑的享受著捧在手中香氣四溢的熱茶。
「涂教授,你要的東西?!沽忠陨簩⑽募拥阶郎?,順手掃開涂方智的名牌,一屁股坐下。
涂方智睜開眼睛,瞧了瞧這位杏眼圓瞪,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青春氣息,像頭小豹子似的年輕女學生。
他雖然將近五十歲了,但是保養(yǎng)得宜,再加上談吐風趣、為人穩(wěn)重又有內(nèi)涵,所以一直是女學生愛慕的對象,只是涂方智自己清楚知道,不管眼前這些年輕女孩有多吸引人,他的一顆心早在幾百年前已經(jīng)給了另一個女人,他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愛那個女人,
「誰又惹我們以珊生氣了?」涂方智笑了笑,他五官雖然稱不上是正統(tǒng)的帥哥,但他很值得善用自己迷人的笑臉,常常這樣一兩句話就迷得那些小女孩們神魂顛倒。
「你以為是誰?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我找了你一整個暑假!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林以珊湊近,壓低聲音的質(zhì)問。涂方智搖搖頭輕聲笑著,仰慕他的眾多女學生中,就屬這個林以珊最特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還有那偶爾不合時宜的天真,有時會讓他想起另一個女人,那個讓他無可救藥瘋狂愛上的女人。
「為了你們的新專題,我整個暑假可沒閑著?!雇糠街墙涣艘环馀Fぜ埓o林以珊,他們需要做許多田野研究,這一期他打算帶他們?nèi)€小島,了解、記錄那里的傳說。
「你要讓我主持?」林以珊揚揚眉,她知道有許多學生都希望能跟著涂方智做研究,尤其是女學生,而他就這么簡單的將專題交給她?
「還有誰更適合?我們以珊一向是最優(yōu)秀的不是嗎?」涂方智優(yōu)雅的站了起來,伸手攬著林以珊的腰,將這位本來氣鼓鼓的年輕女孩帶離系辦公室。
「以珊!不得了了!……教授?」
先前那個嘰嘰喳喳只顧八卦的女學生,急急忙忙的沖到林以珊身邊,隨后害羞的站在涂方智身邊。這位單身的教授雖然年紀大得足以當他們的父親,可是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還是這么高瘦、年輕,實在是這些小女孩們的夢中情人。
「什么事?」涂方智溫柔的笑問,他喜歡和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他們的活力總是能讓他精神奕奕。